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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教授的日記


   
  第一章 冰戀情緣 
   
  我的授業恩師胡教授,于去年仙逝,享年90高齡。 
   
  胡老生前,雖已耄耆之年,走路行動稍有不便,思維理智卻還十分清晰。一個大天白日,我去探望于他,適值其家人都為衣食奔忙在外,老人獨居寓所頤享天年。見我到來十分高興,茶點招待,又弈了一盤圍棋。突然他拉住我的手,帶著期求的目光說道:“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可應允否?”憑我和他的關系,我目前的學識及成就在很大程度上歸功于他的提攜和造就,恩師有求,縱刀山火海也當竭力完成,遂應道:“老師有事,學生定當盡力去做。”胡教授面帶紅暈又有幾分傷感地繼續說道:“老朽已是風燭殘年,不定何時撒手人寰。近年來退休在家,寂寞之余便會閉目沉思,憶起當年的滄桑歲月和崢嶸年華。諸多興高采烈之事無愧天地良心,然有一事使我至今耿耿于懷、內疚于心,愧對一位弱小的女子。多少年來我一直想把這件事坦誠出來,以表示我對這位女士的懺悔,可是又難以啟齒。惟恐旁人會說:這樣一位知名的學者教授,也會做出如此荒唐不拘、無情無義的丑事,我的一世英名也就徹底地付諸東流了。近年來網絡文學方興未艾,內容形式都不拘一格,且又是匿名的,可老朽對這些新玩意兒又是外行。所以想請你幫忙寫一寫,貼到網上去,不知行否?” 
   
  我聽了以后,十分驚訝!想不到平日里嚴肅認真、不茍言笑的胡教授,背后還有見不得人的風流韻事。一是出于好奇,想了解個究竟;二來我的女友qjnqqjnq正是冰網上某個版塊的斑竹,請她幫忙貼篇文章是絕對沒有問題的。這個任務對我來說易如反掌,于是滿口答應。胡教授從書柜里拿出厚厚一疊古老的用毛邊紙線裝訂成的本本遞給我,說道:“這是我上個世紀三十年代的一些日記,你拿去看看,就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拜托了。” 
   
  此后,每逢閑暇無事我就打開胡教授的日記,望著那工整的用毛筆直行書寫的蠅頭小楷,讀著那娓娓生動、蕩氣回腸的‘城南舊事’,為年青時的胡老風流放蕩的行為而憨笑,更為那位可憐的女士悲苦慘痛的遭遇而嘆息。可是由于公私事務煩亂忙雜,胡老交托之事也一直沒有完成。 
   
  如今胡教授已經駕鶴西去了,為了感謝恩師對我的栽培和信任,是該幫他把遺愿完成的時候了。 
   
  胡教授的原籍是我國古代盛產師爺、幕僚,近代層出名流、學者的浙江紹興。也算是個書香世家,上朔祖宗八代,也出過幾個秀才、舉人什么的,在官場里混跡,賺了點銀子,就在家鄉置了些房產土地,一代代傳了下來。雖談不上家財萬貫,卻也是個殷富的地主家庭。他的父親早年也當過幾任七品芝麻官,后因時局混亂,就辭官在家休養生息。由于家庭的傳統和社會的地位,胡家歷代都是尊師重道、治家有方的,所以胡老從小在父親的督促下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眾所周知,紹興是越劇的故鄉。上世紀三十年代正是越劇蓬勃發展向上的時期,不知因為什么機遇,使得正在上高中的胡老迷戀上了戲劇。不但經常出入于正規的戲院,觀賞名家的演出,甚至還常在農村鄉鎮的野臺班子里廝混。為了這個沒有少挨父母的責罵和懲罰,卻仍癡心不改。后來聽行家介紹,說北方的京戲比南方的越劇更加博大精深、磅礴恢弘。于是高中畢業后就向家人提出要到北平去上大學,乃父對于兒子要求上進自是高興,倍加鼓勵,于是胡老只身北上,進了北平一所大學的新聞系。 
   
  脫離了封建家庭的桎梏,投身到繁華的大都市中,年輕的胡老就像魚兒進了大海任意遨游,鳥兒入了天空自由飛翔。“五四”運動以后,新文化的浪潮如旭日東升,蓬勃向上,激烈地沖擊著中國傳統的文化藝術,北方流行的各種地方戲曲如京劇、評劇、河北梆子等都在這股浪潮推動下,作出歷史性地變革和發展,涌現出了諸如“四大名旦”“四大須生”等眾多名家新秀。許多從國外引進的藝術形式如話劇、歌舞等也頻繁出現在中國的舞臺上。作為戲迷的青年胡老生活在這一時期的北平,正是如魚得水、如鳥入林,盡力觀摩、盡情享受。 
   
  那時的大學生和我們現在的大學生活不同,有班主任、輔導員監督著,有規律的作息時間限制著,有嚴格的考勤制度約束著。那時的大學生非常自由,不論你念不念書、上不上課,只要考試及格,攢足了學分,就能升級、畢業。對于像胡老這樣腦子靈活又聰明的人來說,那些教條的本本,學不學都一樣,考一百分不太容易,考個六十分及格還是手到擒來的。所以四年的大學生涯,到有一多半的時間耗在了戲園子里看戲和與演員的交往上。這幾年社會實踐的結果,雖然自己的專業沒有學好,確為他后來成為中國著名的戲劇理論家奠定了堅實的實踐基礎 
   
  以上的這一段簡歷,是各種文獻上公開的對胡教授的介紹,但是在他的日記里卻記錄著這一時期他的另一個側面。現在我把有關的幾段摘錄在下面。有胡教授生前的授權,再匿去了他的名,也不算是揭露人家的隱私,也不會對胡老生前的威望有絲毫地詆毀吧! 
   
  就從他大學三年級說起吧: 
   
  一九三三年十月二十日 
   
  我已經有四天沒有去上課了,前幾天是為了搞一張楊小樓和梅蘭芳《霸王別姬》的戲票,我和我的兩個同學晝夜輪流排隊去買票,我是頭一天中午去的,可是已經排在第二百多位了。拿個小板凳坐在那里,本想利用這段時間看一看講義,彌補一下因逃學而拉下的功課。但是周圍老少爺們的高談闊論、紛紛吸引著我的興趣,兩年多來我看的戲也不少了,也結交了幾個唱戲的朋友,對戲劇界的事多少也知道一些,于是也就參合進去,添油加醋、不負責任地窮聊一番。一會兒說說某個戲班子里發生的風流韻事,一會兒講講某個演員生活中的桃色新聞,到也并不寂寞。時間消磨得很快,到了下午六點來鐘,同班的王世榮來換我回去吃飯,夜里十二點左右另一個同學張朝剛來替換他,第二天清早我又去接班。終于搞到了兩位京劇泰斗同臺演出的戲票,這是多么難得的機遇,別提那個高興勁了,因為我們不但欣賞到了人間最美妙的藝術,還增添了一件讓戲迷們羨慕,值得向世人炫耀的資本。 
   
  至于今天的逃學,則是去趕一場《翠屏山》,也就是《水滸》上“楊雄殺妻”或“石秀殺嫂”的故事。戲里飾演潘巧云的女戲子名不見經傳,扮相卻很好、很漂亮。但下裝以后怎么樣?就不得而知了。京戲的化裝就是這樣,多么難看的扁柿子、大麻子,貼上片子、涂脂抹粉后都會變得美若天仙,這也是我國傳統藝術的精妙之處吧。這個女戲子不但扮相漂亮,感情也很豐富。和海和尚通奸時的輕浮和淫蕩,被殘殺時的恐懼和無奈,都表現得惟妙惟肖。可這些還不是我要說的,我想說的是自己激動的心情,當那把殺人的刀子架在美麗女人的脖子上時,我的內心突然爆發出一陣強烈的震蕩和莫名的沖動,丹田中冒起一股灼熱的氣息,直沖那激烈跳動著的心臟,腦子里出現了一種難以控制的追求和渴望,希望眼前的舞臺上即刻發生小說中描寫的情景。我記得是這樣描寫的:用兩條裙帶將巧云綁在了樹上,------割去了舌頭,讓她不能叫喊。------一刀從胸口直剖到小肚子下,掏出了心肝五臟,掛在了樹枝上------。可惜現實的舞臺真使人失望,只見潘巧云在石秀的刀下鉆過來、躲過去,最后刀子在她脖項上抹了一下,就倒在了楊雄的身上,死了。可不是嘛!現實生活中怎能將一個活生生的女人殺死在舞臺上,來滿足個別人色情的愿望和私欲呢! 
   
  在我的記憶中,像這種莫名其妙的沖動已不是第一次了。記得去年冬天看《武松殺嫂》時,就幻想著舞臺上的武松能真的把潘金蓮的心臟挖出來給大家看看。今年春天看《坐樓殺惜》時,也企圖想看到宋江將閻惜姣的人頭割下來示眾。每當這種殺女人的場面出現時,就會情不自禁地伴隨著心臟的激烈跳動、小腹的陣陣脹痛、唿吸的急促喘息和頭腦的胡思亂想。 
   
  是不是男人們都有這種表現?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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