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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愛

大一開學的時候,我謝絕了老媽護送到校的好意,一個人拎著簡單的行李去學校報道。路上很順利,下了火車出了車站就看到學校迎新生的校車,我很自覺的擠上去搶了個位子一路睡到學校。我的大學生活的第一天,出乎意料的順利,以至在后來無數的日子里我不止一次的回憶那天的情景并為我在那天做出的某一個選擇深深嘆息。

  對工大的第一印象是校園很破舊,數棟樓都顯然是舊房刷新充新房用。剛進門口就看見疑似圖書館的建筑前的空地上擺著一圈桌子,旁邊圍滿人。我找到掛著“02自動化”橫幅的桌子,擠進去遞出錄取通知。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自我介紹是自動化的輔導員張顯。我笑了下,覺得這句話很有歧義。然后中規中矩地叫了聲“張老師好”,旁邊立時笑倒一片。張顯也笑了,比開頭多了幾分熱情地指導我報名手續,末了問一句“你是要住學校宿舍還是住大學生公寓”,我很好奇地問了一下兩處的區別就當機立斷的決定住大學生公寓。

  在每年1000元住宿費四人一間有獨立陽臺衛生間的大學生公寓和每年800元住宿費六人一間公用衛生間無陽臺的學校宿舍之間,我沒有多想就選了前者。如果當時我能預料到后來會遇見他,或許我就不會做出這個決定。不過也難說,我與他之間應該算是孽緣,而所有孽緣都是天意,非人力能預知或改變。

  工大的新生正式報道日有三天,公寓區08樓417宿舍第一天到的只有我和另一個男生。

  “柯桉,秦沁,遲杭。”我念著門上貼的名單,“我們宿舍的姓氏都很冷僻啊!”

  跪在床上整理東西的男生聽到抬起頭,對我笑了一笑:“那你一定是祈愿了?我是秦沁。”

  秦沁有張笑起來很干凈,無牽無掛的笑臉。在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生出好感。這份好感讓秦沁成為我到大學的第一個朋友,也一直持續到很久以后的未來。

  我掩上門,走到他床下對他伸出手:“有什么需要幫忙的?”

  秦沁大笑,從上鋪跳下來:“要幫忙也該是我幫你,我的東西都已經整理好了。祈愿你就睡我隔壁吧。”他指指旁邊的空床。我隨他的手勢把剛剛領來的行軍包扔上去,脫了鞋就往上爬。秦沁幫我整理要放在下面的東西,并很負責的告訴我他了解到的有關大學生公寓的消息。

  據說大學生公寓每間房的配置都是一樣。在417我看到的是四張上下鋪的床,上面是睡人的床鋪,下面是衣柜電腦桌,房間在向陽面,衛生間也很寬敞干凈。在當時我對它的滿意程度可以說達到了百分之八十五以上。我和秦沁選了靠近陽臺窗戶那邊的兩張床上。另兩張床位的主人柯桉和遲杭到第三天上午才來。這兩天的時間足夠我辦好本地銀行卡手機卡并和秦沁在四周轉悠幾圈。秦沁用了一天的時間仔細考察了下大學生公寓的內部情況和外部情況后,得出此地寸草不生寸花不開的結論。而這兩天時間也夠我看出秦沁的部分本質,他無牽無掛的笑臉根本就是來自他缺心少肺的天性,秦沁是個對任何事情都抱著不在意的態度,樂天豁達的人。我想這樣的室友應該很好相處,而后來的事實也證明了。報道結束那天才來的柯桉和遲杭也是很不錯的人。柯桉來自農村,比起城里的孩子多一份沉靜包容,少一份焦躁自我,不到一星期,他就成了我們417公認的大哥,無關年齡。而遲杭,我偷偷感嘆這個人要是生在古代,必是一翩翩濁世佳公子,舉手投足中都帶著份高貴,又透出些不羈。秦沁在后來曾笑稱數遍此地帥哥也找不到比遲杭更出眾者,對于他這個結論,我不得不同意,無法反駁。

  9月16日,正式上課第一天,我就出盡風頭。我匆匆闖進教室的時候,正值最后一個人進行自我介紹。張顯靠在窗戶上,看見我進來皮笑肉不笑地對我點點頭:“來啦?就差你一個了。過來自我介紹下。”

  我站在講臺上大喘氣,用眼光搜索到秦沁,狠狠剜他幾眼,昨晚信誓旦旦保證早上會叫我起床的人正坐在教室后排沒心沒肺地沖我咧嘴笑,笑得那個燦爛啊,不知道的還真會以為上站著的是他的夢中情人。

  我定定神。“我叫祈愿。我父母對我出生時考慮過很多名字,但沒有一個字可以囊括他們對我的全部祝福,比如平安、幸福、快樂、健康,所以就取了個單字‘愿’,盼望他們希望我平安、幸福、快樂、健康的種種心愿都可以借這個名字實現……”我簡單地介紹完畢,在張老師的示意下下臺,磨蹭到秦沁旁邊坐好。“早上怎么不叫我?”我壓低聲音,瞪秦沁。秦沁呵呵笑:“叫了,你沒醒。我不還留言在你桌子上?到了學校還發短信給你了,都沒看到?”

  “看到了紙條……不過我看到的時候已經晚了。你有空發短信怎么不打電話叫我?”我咬牙,就是因為我有低血壓知道自己早上起不來昨晚才千祈求萬拜托他今早一定要叫我起來。

  “忘記啦。”秦沁聳肩,毫不內疚。

  前排的遲杭扭頭:“祁少爺的第一印象就這么被你小子敗壞了,秦沁你說怎么補償。”

  “得了吧。”秦沁借地利的便宜伸手拍遲杭的肩膀,“我們自動化兩個班加一起也沒十個女生,要那么好的第一印象做什么?”

  遲杭打開秦沁的爪子:“這你就不懂了,先打好國內品牌戰才好玩出口啊。”

  我把課本翻得嘩啦嘩啦響。和遲杭坐一起的柯桉說:“你們都扯哪去了?下課再說吧。張老師盯這邊看了。”遲杭逮到機會遞張紙條給我,秦沁眼尖看見,伸瞥過來,我反手掩住紙條,沖他獰笑。秦沁啊秦沁,我們下課再算帳。秦沁無言地哆嗦一下,下意識地撫下胳膊。

  一下課,張顯才跨出門,秦沁就飛跳起來往外跑。遲杭說:“遲了,現在祈少爺已經知道你故意捉弄他了。”我跟在后面追,和秦沁在教室內繞圈。經過遲杭位子時秦沁不忘記踹他一腳:“你不說出賣我祈愿怎么想得到是我故意不叫他的。”我磨牙:“秦沁我的寶貝,還是乖乖別跑了,從了小爺,小爺會好好疼你的。”秦沁直接從張桌子上跳過去,邊拍著胸口:“人家好怕。”柯桉笑著搖頭,遲杭涼涼地拿報紙扇風:“祈愿你追什么?跑得了和尚還跑得了廟么。”

  秦沁從旁邊桌子上跳過去的時候帶翻了桌上的東西,苦主伸腳絆他,結果他跑得快,被絆的趴在地上的是我。我的起床氣還沒消,想也沒想就爬起來給他一巴掌,正中紅心。“啪”的一聲響響亮亮,整個教室都聽見。秦沁立刻停下來,傻了眼的看著我。估計對方也被我打蒙了,過半天才反應過來,頂著五個手指印吼一聲撲上來就要動手。我剛那下跌得太重,頭撞到地上,現在還眼冒金花,四周又都是桌子,看他一拳打過來竟然躲不開。遲杭眼疾手快拽住我往他身上一拖,我半倒在他身上還滿腹火氣,柯桉從后面抓著我的手。“祈愿!”

  “你先絆他一下讓他撞到腦袋他打你一下也算扯平。真要說起來還是我們祈愿吃虧。”遲杭站起來指著我的前額對對方說,對方看著我的臉沒有說話,遲杭又說:“大家都不是故意的也就算了吧,以后還要同學四年,犯不著第一天就鬧的不開心。輔導員也才剛走。”秦沁柯桉也過來也過來打圓場,和稀泥。只有我瞪著對方不說話,大有再打一場的架勢。對方眼珠不轉地看了我半天坐下去。我恨恨地抹抹額頭,在剩下的一天中傷處一直隱隱作痛。上課第一天,不吉。

  下午回到宿舍對著鏡子看,腫腫一個大包,蓋在左眼上方,難看得像頭河馬。我唾口,怪不得在學校時怎么問秦沁他們也不肯告訴我真實傷勢。秦沁苦笑:“祈愿,真看不出你是那么個火暴脾氣。怎么動手就打。”我一扭頭,眼睛都是紅的:“媽的我最恨人絆我。”

  “他也不是故意的。”

  “絆了就是絆了。下次再有非打斷他的腿。”

  “祈愿你怎么這么暴力?”遲杭問,擠條熱毛巾給我,“吃過這一招的虧?”

  “滾!”我一甩手把毛巾擋到地上,拽開門出去。留下一室寂然。

  我蹲在角落吸煙,天已經黑了,煙頭紅紅的,在黑夜里閃著。秦沁找到我。

  “怎么了?遲杭也就說說,你發那么大火。”

  “是朋友你就別問我這事。遲杭我等會會跟他道歉。”

  “得了,誰計較這個。”秦沁拍拍我肩,“別在外面待久了,等會就回去吧。”

  “知道了。”我趕走他。遲杭說的沒錯,我就是吃過這招的虧,我發過誓再不讓人這么把我絆摔到地上爬不起來,我發過誓誰敢這么絆我我絕饒不了他,我發過誓的,真的。

  深吸一口氣,我告訴自己要冷靜。掐滅煙頭回宿舍。秦沁他們已經洗完澡上床了。看見我進來點點頭:“早點睡吧。明早我叫你。”我沖柯桉一笑:“謝了。”然后對遲杭說:“剛那事對不起了。”

  “自己兄弟計較什么。”

  我笑:“那個誰明天我道歉去。”

  第二天我沒有對那個誰道歉,我忘記了。

  大一的課程不算繁忙,老媽打過幾次電話來問學校的情況,我的回答都是還可以應付。整天做的就是從公寓區到學校上課再從學校回公寓區睡覺,日子寂寥平安。在開學之后的半個月我都表現得很溫和有禮,和本班其余二十六位同學相敬如冰,保持了安全距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半個月時間很容易過去,我還沒有適應大學生活,國慶假就翩然而至。法定七天假我沒有回家,和秦沁一起找了份發傳單的活。工作時秦沁專挑年輕靚麗的女生派發傳單且認真介紹傳單內容。說是在增加工作樂趣的同時增強服務質量,很快就被臨檢的人發現罵了一頓。我說一天才三十大元就要做牛做馬還被狐假虎威的家伙罵太劃不來,做了三天就不去了。秦沁也不去,陪著我在宿舍玩CS,高考前我特迷那個可是沒時間玩。到了暑假有空了我就整天掛在上面,用堂弟祈歡的話說就是廢寢忘食日理萬機到都快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國家總統還是國家主席了,就那為人民服務的精神頭特足。為這個我一暑假都被老媽罵。玩CS秦沁是菜鳥,我花了四天時間毀人不倦,殺人無數,血流成河,才讓他在實戰中知道什么叫高手,什么叫氣魄,什么叫冷血無情,什么叫鐵手追命,什么叫殺人不眨眼。秦沁驚唿著拜我為師,享受我傳授給他的秘招,然后四處張揚被殺死數次,也害我笑個半死。等假期一完,秦沁就四處找人聯機一起玩,每戰必敗。我恨鐵不成鋼地吐了數升血后終于親身上陣去挽回我險些被劣徒敗壞的名聲,全班男生被我合縱連橫一番再各個擊破,輸得個落花流水無語問東風,徹底成就了我08樓東方不敗的大名。

  因為這番征戰,讓我和02自動化2班的其他人的關系微妙地一步一步地好轉起來,漸漸化寒冰為春風,大家勾肩搭背去吃飯、踢球。在現實中我打人,他們當我是神經病,在網絡上我殺紅眼,見一個宰一個,他們卻當我是戰神。這個世界有夠莫名其妙。我在這莫名其妙中進行我已經不太新鮮的大學生活。

  從大學生公寓到工大不近也不遠,騎自行車十五分鐘足夠。住進去之前張顯和我們這批選擇住在大學生公寓的人(后來才知道就算我們都選住校他也會安排一批人住進去大學生公寓,學校給了每個班固定名額必須住滿)說每天都會有校車接送,交通是絕對便利。上課第一天下午放學后我們就知道這是真實的謊言,所謂接送只有第一天早晨,以后就得自力更生。校車司機很明確地告訴我們他不負責接送我們這撥的活。“這撥”,秦沁一直很鄙視這個詞,就像司機很鄙視我們這撥一樣。我買了輛很炫的車,每天騎著跑來跑去,到后來02自動化的沒有不認識我這輛車的,老遠看見我的草綠色車和我的稻草樣頭發就揮手招唿:“同去同去。”草綠色車和稻草樣頭發成了我的標志。炫了一個多月,也就是國慶后沒幾天,我剛跟08樓同胞打成一片,和他們每天早上“同去同去”沒幾次的時候,我的愛車就鬧失蹤。我在工大挖地三尺并憤憤不平咒罵偷車的賊N次后終于不再奢求失而復得的喜悅,聽從柯桉的建議去買了輛二手車,金獅的,七成新,才要五十元。我得意洋洋地告訴遲杭,結果遲杭告訴我這些二手車其實都是贓車,估計某個買了我的愛車的人現在也正得意洋洋地炫耀來著。于是我又憤憤不平地咒罵了一番,小心地給車換了把據說最結實的鎖,想想又買了把鏈子鎖鎖前面,被秦沁笑買鎖的錢都夠再買輛二手車了。

  我騎自行車的水平不怎么樣,比起我駕御鍵盤消滅敵人的水平差多了,所以一到人多的時候就發憷,從來不趕在人流高峰期進出大門口。這天我剛騎著車到公寓區大門口,上課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前面就一女生騎著輛女式車,不知怎么的大門是關的,就留一小門。平時經過小門的時候在門衛的注目禮下我都自動下車,但今天門衛不在我又趕時間,看前面那女生也沒下車的意思直往前沖,我就跟在后面往小門拐了。誰知道那女生到小門口忽然剎車下來,我措手不及,罵了一句忙往旁邊打車頭,斜地里又殺出一男的,從我后面冒出來,我也沒看見,這一打車頭剛好撞他身上。

  他跌坐到地上,我慌忙剎車跳下來要去扶他。他一把甩開我的手:“媽的你眼睛瞎了。”我一個激靈,回頭上了車就跑。才跑兩步,后坐被拽住,我伸腳踏在地上,考慮要不要棄車潛逃。我后悔我前幾天給車加上后坐的行為。跑車就跑車加什么后坐,真是。秦沁你說得對,我就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撞了人也不會說對不起?”聲音低沉沙啞,天生的性感味道。聽在我耳里卻象是閻王爺的宣判。我想說我不是故意撞你,我想說我捏住剎車了車頭擦上應該不會很疼。但是我只是跳下車往前跑,被揪住衣服后脫掉襯衫就跑。我往宿舍跑,我不能光著上身去上課,所以我回宿舍睡覺,我蹺了那節課好了,我不在乎那學分,我不怕那老頭點名。

  “你跑的掉嗎?撞了老子你就跑?本來還想叫你說聲對不起就算了。你跑,哼,你跑的掉嗎你?”他壓在我身上,我膝蓋疼得厲害。硬被這家伙從后面撲上來壓倒在地上,膝蓋肯定磨破皮了。他抓住我肩膀想將我翻過來,我捂住臉小聲求饒:“我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你跑什么?”他騎在我腰上,我拽住旁邊花壇的邊緣不肯隨他的力道轉過身子。手指甲因為用力而發白,他說:“你有病啊。抖什么抖,我會吃人嗎。”

  會,你會。我拽著花壇,臉埋在兩臂之間。我不想看見這個人,都是不好的回憶,代表了我的過去,不愿再想起的過去。他一心想知道撞他的人的真實身份,我一心想避開和他正面接觸,兩個人死死糾纏。誰也不能在短時間獲勝。

  “祈愿,你在干什么?”是秦沁的聲音。我哀號,秦沁你不是去上課了嗎,你不是早就走了嗎,怎么現在冒出來?秦沁你害死我了。

  騎在我身上的人放開扳我肩膀的手,冷笑:“原來是你,怪不得不敢讓我看見。”

  秦沁過來踢他:“我叫你放開他你沒聽見。”

  “沒聽見怎么著。”不用看,我也知道他說這句話時惡聲惡氣的樣子。

  我趁他讓秦沁那腳的時候努力從他身下爬起來。

  “秦沁,沒什么,我騎車沒看路撞了他下,他正叫我道歉。”秦沁將信將疑,我轉向他,“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撞你。”

  他雙手抱胸:“對,你不是有意。”我詫異,他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好說話了。“你要是有意,肯定是開汽車來撞我,而不是自行車。”

  “你什么意思?祈愿也不是有意的,他也道歉了,你說這話什么意思你!”秦沁要沖上去揪他衣領,我緊緊抓住他。“向雷,如果我知道會遇見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走這條路。”如果我知道住大學生公寓會遇見他,就算學校宿舍是耗子堆原子堆核反應堆我也會寧愿住那邊。向雷這個名字和向雷這個人都是我的忌諱。

  “還記不記得我說過的以后別讓我看見的話。”他殘忍地笑,黑色的眼睛越發幽暗,“祈愿,我說過的,只要我見你一次就上你一次。”他慢慢地說。我臉發白,不敢看秦沁的反應。我手指僵硬,沒能抓緊秦沁,他沖上去就是一拳。

  “你他媽找死。”我驚訝的看著他。秦沁平時斯斯文文,發起狠來揍人時竟然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他媽剛說要上誰,祈愿是你上的嗎。我揍死你個……”

  “秦沁。”我叫,沖上去拉他。我怕他不是他對手,向雷的狠再沒人比我更清楚。“向雷,我們兩的事跟他沒關系。你想怎么樣沖我來。”

  “我想怎么樣?”他冷哼,“我想上你。”

  “媽的。”秦沁甩開我又上去給他一拳,結結實實打在他肩膀上。

  他嘴角抽動,剛才那種冷笑的神色消失無蹤,我知道這是他發火的前兆。怕秦沁吃虧,也不客氣的上前就揮拳。二敵一,他對我冷笑,不理會我的拳頭,一個勁招唿秦沁,我知道他是要先對付了秦沁,改天再跟我算帳。我著急,撲上去就踹他,擋在秦沁前面。

  “這么急著給我上?”

  秦沁又要發飚,我面對著向雷,躲也躲不掉,估計今天少不了挨他一頓拳頭,只希望不要殃及秦沁太多。

  “上什么?”插進來的聲音是遲杭,穿著件很漂亮的T恤,懷里抱著籃球。今天什么日子,為什么這兩個早早就走了的人會出現。

  遲杭拎起我的襯衫丟給我。我穿上。

  “我們417的兄弟是隨便給人欺負的嗎?不管今天的事是怎么著,現在我看見的就是你在打我的兄弟。”遲杭把球舉起來,我看他很有用籃球砸向雷的架勢,忙叫:“遲杭,今天是誤會。算了,我們走吧。”我推著秦沁就走,走了幾步回頭看見遲杭還抱著籃球和向雷對峙。

  下午三個人集體蹺課賴在宿舍里,我在抽屜找紅花油。

  “祈愿,今天到底怎么回事,那個向雷你認識他?”

  我苦笑著點點頭:“高中同學。”

  “他……”遲杭停頓一下,顯然是在想措辭,“滿口臟話……怎么回事?你們怎么結的仇?”

  “兩男搶一女的舊戲。”

  “你搶他的?”

  我沒說話,往秦沁身上抹紅花油:“對不起啊。”

  “沒事。”秦沁咧嘴,“下次看見他我揍死他,看他還敢不敢不干不凈地亂說。”

  “算了。”我說。

  “算了?真不象你。別人無意絆你下你都一耳光甩過去,現在你說算了?”秦沁驚訝,嘴巴張老大,“難道祈愿……真是你搶他女朋友才心虛?”

  如果不是因為他,別人無意絆我下我也不至于那么大反應。向雷,嘿,真沒想到還能遇見他。

  “過去的事不想再提了……沒想到他也在……”高考后我就沒再回過學校了,連高考志愿都是祈歡幫我填的。暑假偶爾遇見同學他們也不會提向雷的事,都知道我和他不對盤。沒想到他也在這個城市,我一直以為他會去北方。

  “希望他不要是工大的。”我喃喃。

  “拜大學擴招之賜,各學校住宿緊張,不少學校的學生都住在大學生公寓。據我所知,公寓區這邊住的除了工大,A大,科大,醫大,中醫之外,還有聯大,甚至前面一百米外的農大也有學生住這。你那同學,叫向雷是吧?不一定就是工大的。別擔心會在學校遇見。”遲杭拍拍我肩膀,“下次看見他小心點,那人野獸本質強過你。”

  我推遲杭一把,罵了聲“滾”,算是接受了他的提醒。

  第一次在公寓區遇見向雷是國慶前兩天,我的愛車還沒丟。我后來也照例騎得很囂張,但是沒再遇見過他。我松了口氣,放下心來。想他也許不是住在大學生公寓的,那天只是來找同學或者有事。后來愛車丟了,我很沮喪一陣,連上課都比平時去得早點,也就此錯過人流高峰。開始那幾天秦沁怕我會撞見向雷,進出都跟著我,后來看沒事,他又繼續去當他的CS菜鳥,每天在上課前跑到隔壁宿舍聯機玩一會,在417我已經宣布放棄雕琢他了。遲杭又不屑和他玩,柯桉對課本的興趣比對游戲多多,秦沁很痛苦,只好去騷擾隔壁的兄弟。418,420,419都曾經有人跟我抱怨秦沁的惡行,每當這個時候我就很寬容的對他們說“我們要包涵后進”,看著他們露出生不如死的表情我很開心,同時驚嘆于秦沁死不長進的本領。

  平靜的生活容易讓人好了傷疤忘了痛,成為08樓的東方不敗后我喜歡騎著車在附近游蕩。公寓區南邊是農大,有一片很大的林子,我常騎了車去。然后一個人進去發呆。我放松警惕,我忘記防備,所以我遇到危險,那是命中注定。

  被向雷揪著頭發拖進他們宿舍是一個周末的黃昏。我從農大出來,一個人騎著車晃晃悠悠,我沒看到向雷。但他看見我。趁我沒注意到他的存在,一腳踹翻我的車,揪住我的頭發拖到他的宿舍。15樓103。


  “放手。”我踢他下體,他扭住我的胳膊往后一壓,我疼得直吸氣。“混蛋,放開我。”我又踢又罵,奇怪的是每個經過的人都當沒看見我們。向雷打開門把我丟進去,我狼狽地撲在地上,頭撞到地板,肯定又腫起來了。我恨這個姿勢。我發誓誰敢這么對我我決不饒他。我屏住氣,等他過來,我翻身就踢。他猝不及防,沒閃過去,正踢在他小腹。我看他扭曲著臉看我,我罵:“活該。”跌跌撞撞爬起來去開門,眼前金星還在固定軌道運行。他一腳踹在我背上,我向前撲幾步趴到門上,剛好手可以夠到門鎖。我伸手去擰。他搶先一步,重重撞上門,反鎖。拽住我后衣領腳下一絆把我按趴在地上,順著我倒下來的姿勢跪下,一只膝蓋頂在我腰上。

  “混蛋,你要干什么。”我恨死這種弱勢群體的感覺,反肘撞他,被他扭住別到背后,還往肩膀上提。就會這一招,我裝死,他低頭看我。沒被制住的右手肘立刻撞向他下巴,他頭一歪,沒撞著,不過這個行為顯然激怒了他。

  “找抽你。”一巴掌打得我眼前顏色暴變,金木水火土星齊轉。他轉過我身體,對著我小腹就是一拳,出手狠毒程度可比黑市拳賽上把對手往死里打的黑市拳擊手。我疼得蜷起身子,雙手護住頭躺在地上努力喘氣,失去反抗的力氣。

  意識清醒點的時候,我發現我的衣服被他脫得差不多了,就剩上衣還勉強掛在胳膊上。身邊隨便扔著長褲和內褲,都是我的。腿被抬起彎曲到胸口,下身接觸到空氣,涼涼的。

  “干什么?”我掙扎著踢他,一動剛被打中的小腹就一陣抽痛。

  “當然是干你。”他挑著眉頭,兇狠地看著我,壓下來。熱熱的東西抵著我大腿根部。我變了臉,想都沒想就一拳揮過去,砸中他下巴。

  “敢打我。”他眼神兇悍起來,黑黑的眼珠發紅。慢慢揚起手,我搶先掐住他脖子用力收緊,他吃痛,咳嗽起來。手收回去扳我掐他脖子的手,我掐住不放。他的指甲抓得我手生痛,我只管報復在他脖子上。他連連咳嗽,不再對我客氣,耳光接二連三照著我臉來,左邊臉被打得麻木,手漸漸松開。

  他抓住我手腕一撇,我聽見卡的一聲。

  “沒骨折。”他放開手,要站起來。我以為他良心發現,他又踢了我胸口一下。換我咳個不停,眼淚都掉下來。淚眼朦朧中看見他去了洗手間一趟。回來時手上多了樣東西,看我象死狗一樣躺在地上他笑的很開心。用腳分開我的腿,在我腿間半跪下來,我繼續咳。他抬起我一只腿架到他肩上。我手疼,腳疼,胸口疼,小腹疼,臉疼,腦袋跟著一起疼,疼得我無力思考。眼睜睜看著他把手上的象個瓶子的東西的蓋子打開,倒出液體在手上。再抹到他自己身上。比起我,他衣著整齊,只褲襠大開,露出一點。

  “你個禽獸,露陰癖。”他拉起我的腰往下一拖。“被禽獸上的感覺怎么樣。”

  我痛的不想說話。他俯下身咬住我咽喉,報我剛掐他脖子的仇。這個人向來是睚眥必報的代言人。“我以為我們已經兩清了。”

  “我說過我要見你一次上你一次的,是你自己不知道躲遠點,要在我眼皮子底下晃。”

  他激烈地抽動,我倒抽口氣。下身痛的厲害。

  勉強動著眼珠四處看,如果身邊能有什么夠得到的重物我相信我會毫不猶豫地抄起來砸他頭上。

  “我勸你別打那椅子的主意。”他悠悠地說,“你現在的姿勢不方便。”

  “混蛋。”我一只腿掛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曲起來貼著他腰。手臂被反扣在身下,腰部被抬得高高。

  他手捏在我臀部,一下一下地掐著,牙齒換了個地方咬,胸口一陣痛,不用看我也知道破了。

  “狗才會咬人。”

  “狗還會上你。你高興了吧。”他不在意地笑出口白牙,我盯著他看,就是那白的看不見紅色的牙在咬破我的咽喉我的胸口以后又對著我笑。“遲早我打碎你滿口牙。”

  他一頂:“好啊,我等著。”

  他笑得得意,趴在我身上一下一下的動著:“要說咬人,你也不差,還記不記得你曾經咬過我一次,讓我留了一個暑假的牙印,大熱天的還得穿著高領衫。”

  我不記得我跟他有感情這么好的時候,能夠近距離地在他身上留下牙印。我和他,向來是五米開外看見就要互放冷箭,當對方比霍亂還霍亂,比鼠疫還鼠疫,比狂犬還狂犬,從來不會靠近彼此一米之內,連公務上的接觸都沒有。在我高中就讀的學校,沒有人不知道祈愿和向雷是對死冤家,公開的秘密,連結仇的原因都是公開的秘密。

  他捏我的胸口,剛被他咬出血的地方。

  “忘記了?我們的初夜啊。”

  我臉色發白,下身被撞擊的地方合著心口一起疼。

  “你叫祈歡找人蒙我口袋揍我當我不知道是你做的,兩清?我跟你能清的了嗎?”他甩我一耳光。

  我一揚頭,牙齒陷到他肩膀里,舌頭舔到咸咸腥腥的血。兩清不了就繼續流血好了。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當我不會么!

  他吃痛,撞擊得更猛烈。我咬著他的肩膀到完事也不松口,他抽出身子想站起來。我掛在他肩上,他抓住我頭發將我從他身上扒拉下來,順手給我一巴掌打翻在地。我縮在地上喘息,摸到衣服小心地穿上。

  “滾出去。讓我見著你一次上你一次。”他開門推我出去。

  我回去,從15樓走到08樓,路上遇見些情侶。幸好是晚上,幸好路燈不亮,幸好回到宿舍秦沁他們都不在。

  我很鎮定,打開柜子拿起衣服進去衛生間,沒忘記拿上管藥膏。

  冷水從頭上灑下來,我渾身顫抖。在十月底還沖冷水是太冷了。但是公共浴室……

  我搖搖頭,用毛巾擦干自己。涂上藥膏。換下來的內褲粘粘的,附著些紅白混合物。不能要了,我把它丟到紙簍里。想一想又撿起來找個方便袋塞進去,開門出去丟到樓道的大垃圾箱去。隱約聽見秦沁的笑聲從隔壁傳出來,大概又在脅迫別人陪他玩游戲。我同情隔壁的兄弟。

  我在被子里發抖,沖涼水的后遺癥。我發燒了。

  柯桉先回來,看見宿舍燈滅的以為我不在,還奇怪地說了句“今天怎么都不在啊。”平時這個時候我是一定在的,在網上閑逛兼泡MM。

  “柯桉。”我喉嚨沙啞,也是沖涼水的后遺癥,“我感冒了,幫我倒杯水好不好?還有遲杭抽屜有感冒藥拿點給我。”遲杭的老媽是醫生,所以遲杭的抽屜里放滿各種藥物,我平時用的紅花油之類都是從他那順手A來的。

  柯桉倒水給我,并把日光燈關掉改開看書的臺燈。柯桉就是這點細心。要是秦沁在,一定會咋咋乎乎地說了一堆還沒把水杯遞給我。

  我從帳子里伸手把杯子還給柯桉:“謝了。”

  “不嚴重吧?”

  “沒事,就是后面那兩個雙休日得躺床上休養了。”

  “先睡吧。”

  “恩。”我慶幸我還掛著帳子沒拿下來,柯桉看不清楚我的臉。我更慶幸先回宿舍的是柯桉,如果是秦沁他多半要爬到我床上查看我的病情。我不怕他看見我臉上的痕跡,但是現在我沒力氣和他鬼扯這些巴掌印是怎么來的。

  十一點門禁的時候秦沁和遲杭都回來了,看見宿舍只開了盞看書的小臺燈都很好奇。柯桉小聲說:“祈愿病了,你們注意點。”

  “睡著了嗎?”秦沁趴到我床邊問。我臉朝著墻壁裝睡。

  秦沁躡手躡足走開,和遲杭洗臉的時候都注意放水的聲音是否太大。我蒙著頭在被窩里玩手機。一般人吃了感冒藥都會昏昏欲睡,我是異類,吃了藥反而特別清醒。遲杭他們都睡著了我還醒著。

  身上到處都在痛,剛才應該叫柯桉連止痛藥消炎藥一起拿給我的。那里疼的厲害,換內褲的時候看見紅色的黏液,一定是被那個混蛋弄傷了。明天肯定很難過。第一次的時候我痛得在家躺了三天,一直在發燒,就那樣我還撐著去考場完成高考。老媽一直覺得我做過的最讓她驚嚇的事就是發燒到40度還要去考試,而最讓她驚訝的是我居然還考上了,雖然與我最初的目標差出太多。可是我永遠也不敢讓老媽知道我為什么會發高燒,因為在校的最后一天被同班的男同學強上了才導致數天高燒不退高考失利。

  我和向雷從初中就在同一所學校,都算是校內的名人,不是因為優秀而出名的那種。因為不同班,所以一直沒有交集,四年間我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到高二文理分班,我,向雷,還有方芳,都在一個班,高二3班,理科班。方芳是我小就開始喜歡的女孩,我們算得上青梅竹馬,從幼稚園就開始同班到高中結束。我喜歡方芳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方芳對我也不能說一點意思也沒有。如果沒有向雷,方芳也許在后來會成為我的女朋友,我相信日久生情。可惜在高二文理分班的時候,向雷和我們分到一個班,方芳喜歡上向雷。我一直不明白方芳喜歡他哪里,我也一直不明白方芳為什么不喜歡我。和向雷結仇不是因為方芳喜歡上他,我痛恨向雷是因為他曾經接受過方芳,方芳曾經是他正式的女朋友,但他后來甩開方芳,毫無理由。我看不慣他,尋事挑釁,漸漸勢不兩立,敵我分明。

  到現在我都還喜歡著方芳,就象方芳到現在都還喜歡著向雷。

  早上醒來的時候還記得夢中方芳甜美的笑靨,可惜不是對我。連夢中都不是對我,我心里空蕩蕩的,身上還是到處都疼。

  秦沁叫我:“祈愿,醒了沒?要吃什么早點我幫你買回來。”

  我裹著頭含含煳煳地說:“我想再睡會,吃中飯再叫我吧。”

  “你豬啊。”秦沁跑過來隔著被子一巴掌打我屁股上。我痛的齜牙咧嘴,破口大罵:“秦沁你個死色狼占你小爺便宜。看你小爺病好了怎么收拾你。”

  秦沁哈哈笑:“我占你便宜?我不小心打著個男人的屁股還要用84消毒才好。”

  “你不是要吃飯,還不快滾。別打擾小爺睡回籠覺。”我隔著帳子觀察敵情。柯桉和遲杭一早就出去了,現在秦沁也出去吃早飯一時半會回不來。我利用時機爬下床找到昨天用過的藥膏鉆衛生間去涂藥。小腹上一片青的是昨天那幾拳留下來的,喉嚨上還有牙印,好在穿上件高領的衣服就看不出來了。麻煩的是臉上的,我抹好藥膏出來洗手順便照鏡子。臉上的巴掌印還沒消,層層疊疊,一看就是被人狠狠地毆打過。我咧咧嘴,趕在秦沁回來前爬上床,認真考慮怎么編造個說得過去的故事。

  肚子咕咕叫,我抱著被子翻來翻去,碰著哪哪疼。秦沁回來時我裝睡,沒想好說詞。

  到中午躲不過去,只好起來,懶懶地疊被子。

  秦沁吃驚得像看見ET外星人:“祈愿你居然疊被子,你沒發燒燒壞腦子吧。”要知道我的格言是反正晚上還要用被子干脆不疊了節省時間人力物力和財力,秦沁一直很好奇節省財力這一點是怎么來的,我也一直沒告訴他只是為了念著順口隨便加的。柯桉常笑話我叫我連飯碗也不要洗,反正晚上也還要用的。事實上我確實不洗碗,我都用食堂提供的飯盒。

  “我今天發燒還沒好……”秦沁等著下文,“所以……秦沁你就幫我買份飯回來吧。我要……”我念出一串菜名,然后說:“就買你最不喜歡的那樣吧。”

  “干嗎?”

  “笨。”遲杭說,“顯然是怕你偷吃。”

  秦沁哇哇叫:“祈愿你這小混蛋。”掀開我帳子來抓我。我往后躲他的爪子,他忽然停住。

  “你的臉怎么啦?”秦沁慘叫,嚇得遲杭柯桉也一起來看我。

  我小心地從床上下去,三個人對著我的臉發怔。

  “說,怎么回事。”遲杭率先發問,用祈使句。

  “我從床上掉下去……”

  “從樓梯上掉下去……”

  “從陽臺上掉下去……”

  “從山上掉下去……”

  秦沁鐵青著臉:“是不是那個向雷,是不是昨晚遇見他了。”

  我從來不知道秦沁可以這么敏銳。我笑著否認,扯動臉部肌肉一陣酸痛。

  “如果是他,我早打電話叫你們來幫我揍他。真的是意外,別放在心上,男子漢大丈夫的還怕毀容嗎。”

  “你以為你這張臉比毀容好看到哪里去?”

  “沒那么嚴重,秦沁別這么大驚小怪的。”我早上還看過自己的臉現在只會比那時候好不會比那時候差,絕對稱不上毀容。我推開擋在前面的秦沁過去找鏡子看。“我是受了點傷不過對方也沒討著好。就是在外面撞見說了幾句翻了臉打起來了。”我琢磨著怎么說個他們都能理解的借口。

  秦沁很冷靜地截斷我的話:“對方是什么人?哥們幫你報仇去。”

  我嚇一跳,看見遲杭也一臉贊同的表情知道他們不是說笑。

  “這個……可能是農大的,我一不小心……撞上一女的,可能是他女朋友……說了幾句……然后就打起來了。”

  “地點?”

  “就農大那林子里。”他們都知道我喜歡在那發呆,也知道那是情侶們最喜歡的場所之一。

  “那就未必是農大的了,公寓區這邊有些對也喜歡去那邊……祈愿如果你下次看見還能認出來……”

  “算了。”柯桉說,“這邊人多又雜的,別鬧成校際糾紛了。祈愿要是真的沒吃虧也就算了。”

  兩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我。我笑:“哪能呢?我會吃虧么?”

  “也是,可惜這張臉了。”

  我輕飄飄一巴掌飛過去:“少寒磣我,能比得上遲大帥哥你那張臉值錢么?”

  “那就要看問誰了。”遲杭抱著胳膊笑,動作優美的讓人嫉妒。你絕對看不出來這么個陽光美少年也是個狠角色。

  秦沁摟住我:“沒錯,在我心中你是最美。”

  “滾,我就知道你小子是羽泉的死忠。”

  秦沁飄向屋外:“寶貝,等哥哥買飯回來喂你。”

  “秦沁,親親,你才是我的寶貝。”我惡心他。

  秦沁聽見這句又折回來:“小愿子,記得刷牙哦,哥哥馬上就回來疼你。”他撅撅嘴,做個kiss的動作。

  我吐。遲杭和柯桉也是一臉受不了的表情拿著飯缸出去。

  中飯是我最喜歡的糖排。

  “你自戀狂啊?吃飯還照鏡子。”

  我把玩著小鏡子,里面的人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方芳都說過我長得很好看,可惜她不喜歡我。

  “前幾天還有個女生說祈愿長得像王力宏。就是在上星期三在學校食堂吃飯那次,長得有點像周迅的那個女生說的。”

  “到底是人家女生說祈愿長得像王力宏還是你說人家女生長得像周迅啊?”柯桉問。我偷笑,柯桉的認真對付秦沁是最好的。果然秦沁紅了臉要爭辯。遲杭搶著說:“我記得秦沁說那個女生長得像周迅,倒沒聽見那個女生說祈愿長得像王力宏。”

  “唿唿。”秦沁大喘氣。

  “豬寶寶,乖,來給你糖排。”遲杭在秦沁對面用勺子勾著塊糖排晃悠。因為我病了,所以難得的今天四人都聚集在宿舍吃飯。

  秦沁不屑地看他一眼,不為所動。遲杭失望地嘆口氣,走過來。秦沁盯著糖排,不動聲色的那種盯法。

  遲杭好象很可惜地說:“給他吃其實也是浪費,不過不給他吃……”眼睛看著秦沁,秦沁繼續不動聲色地盯勺子上勾著的那塊糖排。

  “不給他吃我會覺得我虐待病人,良心不安。”手一抖,那塊晃悠了半天的糖排終于掉下來,掉到我的飯盒里。

  秦沁憤怒,還是不動聲色的那種憤怒。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我啃口糖排,咂咂嘴:“漁翁得利。”

  秦沁忽然笑:“猜個謎語。豬跑出豬圈。打個明星的名字。”

  秦沁喜歡說笑話,不過更喜歡借用笑話損人,我們上當太多次,都拒絕回答。

  “王力宏,往里轟。哇哈哈哈哈哈……”秦沁笑得開心,“祈愿長得像王力宏,王力宏……A=B,B=C,A=C嗎?”

  “邏輯不通。”柯桉說。秦沁嗆到。我和遲杭大笑起來:“秦沁你個豬頭啊”

  “我出離憤怒啦!!!!”秦沁吼。

  我笑的更加開心,有這群朋友多好。

  工科學校最少見的就是女生,比女生更少見的是美女。不過好在我們住在大學生公寓,用秦沁的話來說就是各家美女聚集場所,直接撇掉工大還有科大的恐龍,還有其他學校的美女可以看,而且類型眾多,最重要的是光看看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這級自動化的男生深深懂得近水樓臺先得月的道理,不時和其他學校的女生來個聯誼之類。聯誼寢室這種光明正大的變相相親法迅速流傳廣為人知,連我們417的全體同胞也有幸參加過幾次聯誼活動。實際是很被動的被拉去,那邊的宿舍幾個人和遲杭的關系很好,要拉他出去當招牌拐MM參加。遲杭本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原則把我們417全體成員的名字都給寫上去。那一次聚會之后417得到一個很光榮的名聲——“死要吃”,一個宿舍四個人只管低頭吃菜,本著撈回成本的原則拼命往肚子里填東西,美色當前反而一個個表現得活似柳下惠。人人都說秀色可餐,獨我們與秀色搶餐。死要吃——417名頭逐漸響亮,在那幾次聯誼之后。遲杭這塊招牌在內部逐漸不管用,好在外部還能流通。于是我們在遲杭的陷害之下又有了幾次參加聯誼交錢吃飯的經歷。后來在417其他成員集體抗議以及我們417名聲越來越壞的情況下,遲杭才放棄了他拉我們墊背的惡劣行為。
  417四個人在大學時代大概都不會與美女沾邊。秦沁,沒心沒肺,絕對是喜歡美食多于喜歡美女。柯桉,認真勤勉,匈奴未滅,何以家為的堅定信奉者。遲杭,怕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級別的高手,浪子無心。我,祈愿,從初中就喜歡方芳,現在依然喜歡她,以后也會是。

  方芳在南師大,和祈歡同在南京,偶爾還有聯系。

  祈歡告訴方芳我的電話號碼。從離校后我和方芳就沒再見到過了。方芳在某日打電話給我。

  那天下午沒課,我掛在網上玩了一下午的游戲。我在網上玩的很瘋,我欺騙所有不認識的人,當然他們也欺騙我。當時我正在和一剛搭上的MM聊天,我說“為了你我一定會斬妖除魔,刀山火海,天涯海角,碧落黃泉,天上人間,大漠荒原。”MM說“不用那么麻煩,你只要把你的裝備都送我我就當你老婆。”我靠!裝備都送她了我還能拐到老婆嗎?我說“你人妖啊?”對方半天沒回答。秦沁在這個時候把電話扔過來:“找你的,女的。”笑的很鬼祟。我立刻知道不是我老媽,雖然會打電話給我的女性一直只有我老媽一個人。

  方芳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變的很幼稚,像是甜甜軟軟的童音。我沒有聽出來,我傻乎乎的問:“你誰啊?”只差沒說你打錯了吧。平時我不想給人開門的時候就吼“你敲錯門了吧”。我不喜歡講電話,我認為那是對時間人力物力和財力各種資源的綜合浪費。所以除非有事很少有人會打電話給我。

  “祈愿,我是方芳。”

  我傻了眼,握著話筒站著,用眼神殺了秦沁N次,怎么不說我不在?

  是個女的,你假什么假?秦沁撇撇嘴角,一臉你少假仙了的意思。

  “你還好嗎?前些天遇見祈歡才知道你在工大,怎么一直不和我們聯系?”方芳很溫柔地問。但是……我們?我們又是誰?

  “我很好,方芳你在哪?”

  “南師大。真不關心老同學。”方芳笑。其實我是知道的,方芳的理想一直是做個老師。為人師表和藹可親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一直都是她的理想她的奮斗目標。

  “還好嗎?”

  “我很好。”方芳沉默一下,說,“祈愿你給我的感覺很消沉。”

  “對,我現在走路都低著頭,據說這種人缺乏朝氣。”

  “高考失利你一定很難過。”

  我笑:“也沒什么。”我原想上科大的。“我住在大學生公寓,科大的新生也住這邊。你看我要是上科大和現在上工大也沒什么不同,都得住這雞不飛狗不跳的地方。”科大和工大的區別就是樓號不同。其他08417和12417不會有區別,都是四人一間房,還未必有秦沁遲杭柯桉這么好的室友。

  “再說高考失利的也不會就我一個。”我隨口安慰方芳。

  “對……向雷也是一個。”方芳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煳。我吃力地重復:“向雷么?”

  眼角余光瞥見秦沁豎起耳朵來,我對他打個少安毋躁的手勢。

  “向雷在A大。”方芳以為我在詢問。A大?不錯,15樓是A大的地盤就像08樓是工大的地盤一樣確切。我們注定冤家路窄。

  “A大應物系。”

  “A大也有新生住在這邊。”

  “那你……有遇見過向雷嗎?”方芳遲疑,還是關心他啊。

  我看著窗外:“沒有。”最近我都繞著路走,不然就是和秦沁同出同進。遠遠在2號食堂外見到過向雷一次,我看見他端著盤子插隊,囂張得仿佛食堂是他家開的。我當時立刻拉著秦沁掉頭走了,以后再不去2食堂,也不去4食堂,6食堂,所有偶數號食堂我都不去,我去1、3、5食堂。我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不知道方芳怎么掛斷的電話,我聽著話筒里“嘟嘟”的聲音發呆。秦沁小心翼翼地搶過話筒放回座機上,再小心翼翼地問我:“祈愿,剛才那……高中同學?”

  “我以前單戀的人。”

  秦沁了悟地“哦”了一聲,接著去玩我打開的小電,用我的號調戲MM。我搬個椅子坐到陽臺發呆,呆呆的喝完水,順手把一次性杯子扔外面,然后想起我是坐在陽臺上不是宿舍內,慌忙探頭看外面。千萬別砸著花花草草樹樹木木,我祈禱。紙杯飄飄揚揚落下去,再飄飄揚揚落在一個人頭上。他抬頭,我忙縮回頭。晦氣。被砸著的人破口大罵:“樓上的誰不長眼睛,砸你大爺。”中氣十足,四樓里面都能聽見,秦沁聽見那大嗓門,飛奔出來:“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叫得像08樓著火一樣急切。

  我說沒事,小爺扔了一紙杯下去剛好砸某混蛋腦袋上。秦沁伸頭看,底下那混蛋還在罵罵咧咧。秦沁火冒三丈:“砸得好!看我回去換一玻璃的。”我抓住他,不然他還真奔回去拿玻璃杯呢,那就叫謀殺了。

  向雷在底下罵了一陣,走了。這混蛋被紙杯子砸一下都能罵半天,要是被一玻璃的砸著估計要血淹08樓。秦沁的血。

  我站在陽臺的門后面笑,秦沁問:“怎么了,砸了下情敵就從失戀的陰影里走出來了?”

  我笑著打他一下:“那MM怎么樣?”我問的是剛和他在網上聊得起勁的那個。

  “太強了。”秦沁五體投地,“祈愿你怎么認識她的?”

  “我懷疑她是人妖。”我鄭重地對秦沁說。秦沁哇哇叫,我偷笑:“秦沁,寶貝,哥哥還有一女生的號,你要不要?”

  “要!”秦沁叫得比剛才還慘烈。遲杭回來,開門的手嚇得一抖,鑰匙掉地上:“怎么了,陽光下的慘案?”

  我大笑。剛才點滴的陰霾一掃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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